三十年代的中國人衹要是關心國事的,都知道中國有兩大片土地被帝國主義列強所侵占:一是被日本帝國主義所侵占的東北三省,二是被英帝國主義所侵占的西南邊陲的江心坡地區及片馬邊城。這兩大片土地是當時灼燒
中國人心靈念念不忘的國恥家恨。抗戰胜利後,東三省收复,但西南這片約相當于整個安徽省面積的土地江心坡,則在一九六○年中共与緬甸划界時被周恩來大筆一 揮,白白讓与了外人。与此同時出讓的還有現今云南麗江縣境外的邊境重鎮--南坎。對五十年代后成長起來的中國人,南坎和江心坡早已是被遺忘的地名。

 江心坡与南坎的歷史与香港十分相同,但後者中共執意收回,前者卻輕易放棄,兩相比較,使人感到對中共政權而言,主權神圣國土不可棄之類原則純是空話,爭与不爭,全出于現實政治利益的考量。

 江心坡地區是位于云南高黎貢山之東恩梅幵江及邁立幵江之間一個狹長地帶,長約兩千里,闊約五百里,其北起於西藏察隅縣,南到緬甸尖高山。片馬是位于恩 梅幵江下游,內地与江心坡相通的一個邊境重鎮。這片土地 是清朝云南騰越州所屬的大塘、止那等土司控制的地方。其地少數民族多与漢民族有深厚淵源,如其一支濮曼族人自承是蜀漢時諸葛亮平南時所遺漢人士兵的後裔, 至今仍祀奉諸葛武侯。一八五二年至一八八五年之間,英國發動三次侵緬戰爭,緬甸淪為英國殖民地,英帝國主義遂通過緬甸此跳板染指中國西南邊疆,於一九一三 年武力占据片馬,斷絕江心坡与中國內地之通道,并于一九二七年吞并江心坡。但民國政府始終未曾承認過,一九二九年中國政府云南交涉署曾向英國駐滇總領事提 出過抗議照會,稱「查江心坡一帶仍屬我國領土,查此滇緬界務尚未勘定,片馬交涉尚未解決之際,緬甸政府复派兵經營江心坡一帶,并擄去山官十一人,殊失中英 親善之旨。准函前由,相應照會總領事查照,轉電緬甸政府,迅將派往江心坡以北各地之私樁一律撤去,靜候將來中英兩國派出之大員會勘,至紉睦誼。」今日台灣 發行的地圖上,江心坡和以西的孟養土司控制地仍在中國版圖中。

 ◆ 所割土地比台灣還大一倍

 一九四八年緬甸脫离英國獨立,仍霸占江心坡地區不放,而後來上台的中共政權則為了与緬甸交好向緬方表示愿意放棄大片國土。一九五七年周恩來与緬甸總理 吳努會談時表示承認當年由英國所划定但原不被中國承認的 中緬國界線,即英人所划的中印麥克馬洪線的緬甸段。三年後中共与緬甸簽署邊界條約,僅收回片馬,江心坡則一筆勾銷,同時并將江心坡以西与印度阿薩姆省接壤 的中國藩屬的孟養土司控制的大片土地一并慷慨送給了緬甸。這兩片土地相加比台灣還大一倍,是中共上台後一次出賣的最大面積國土。縱貫養西部,与邁立幵江平 行走向的一座莽荒大山脈即是著名的野人山。抗戰期間中國遠征軍在杜聿明將軍統領下与日交戰失利,曾橫越野人山撤退到印度休整,這一段悲壯慘烈行程不輸於中 共的二萬五千里長征。

 一九六○年的中緬邊界條約第二條稱「鑑于中緬兩國的平等友好關系,雙方決定廢除緬甸對屬于中國的盂卯三角地(南坎指定區)所保持的「永租權關系」,考慮到緬甸的實際需要,中國方面把這個地區(面積約二二 ○平方公里,八十五平方英里)移交給緬甸,成為緬甸聯邦領土的一部份。」一塊主權屬于中國毫無爭議的國土南坎竟如此以他國的「實際需要」為由,輕易斷送了。

◆ 南坎:中緬邊境的一顆明珠

 就南坎的歷史來看,簡直就是第二個香港。南坎是孟卯三角地尖端處一個城市,其形勢猶如九龍之于新界。孟卯三角地是瑞麗江及支流南碗河交界處一個富饒的 壩子,處中緬交通要道上,至今從緬甸入云南,亦必由南坎度瑞麗江。由于地處要沖,加上孟卯壩土地肥沃,出產富饒,今緬北最大產米區即在此,因此南坎中緬商 賈云集,為滇西南及緬北一相當繁榮的商業小都市。五、六十年代國民党孤軍中的李崇文和李文煥的游擊隊即駐扎在南坎附近的腊戍,据說對外聯絡、收集情報及采 購給養都在南坎一帶進行。

 但不幸南坎雖屬中國,但卻是被緬甸國土包圍的一塊飛地,垂涎南坎的英國要求清政府割讓,被李鴻章所拒絕,但在清光緒二十三年(一八九七年),清政府在英國的壓力下,被迫將南坎永久租借給英國。

 根据該年中英兩國簽署的「中英續議緬甸條約」,英國承認南坎為中國之地,但由中國永久租予英國管轄,租价若干俟後再議。後議定英國每年付租銀一千盧比給中國。据記載,英國付租直到緬甸獨立,後由緬甸付給, 中共上台後才中斷。

 南坎之租借屬英帝國主義強加于中國的不平等條約,緬甸獨立後,該條約即應廢除,中國也應理直气壯要回,應如其後中共毫不猶豫收回香港一樣。但想不到中共為「考慮到緬甸的實際需要」竟主動放棄了。

 ◆ 中共承認麥線的緬甸段

 中國与印度的邊界有個麥克馬洪線爭端,緣因一九一四年當時印度的殖民政府外務大臣英人麥克馬洪無視中印邊界傳統以喜馬拉雅山南坡為界,提出以喜馬拉雅 山分水岭划界的麥克馬洪線,中國國民党政府和現今的中共政府均不予承認。由于緬甸當時為英國的印度殖民政府的一行省,此麥克馬洪線也就划到了中緬邊界北 部,蚕食了中國不少領土。但中共一九六○年与緬甸划界時,基本上承認了麥克馬洪線的緬甸段。

 如果說當初中國被迫割地失土,是因為中國積弱,對手英國強大,但在中共上台,緬甸獨立後,中緬兩國的力量強弱己互相易位,緬甸己無力再繼續霸占中國領 土,中國如果要收复失土應無困難。一九五四年周恩來訪緬旬,緬甸總理吳努即向周自承,他對中國怀有恐懼。同年吳努回訪中國,又向中國說,中國猶如大象,緬 甸猶如羔羊,大象會不會發怒,無疑會使羔羊提心吊膽。結果中國這衹大象并未發怒,而且還慷慨贈土,以致當時有關報導說「緬甸非常感動」。

 中共這种奇怪反常的慷慨主要有兩個現實的政治原因:

 一是當時中印關系非常緊張,中印邊境戰爭有一触即發之勢,因此中共決定盡快解決与西鄰其他各國的邊界問題,除緬甸,中共對尼泊爾、阿富汗、巴基斯坦都作了領土讓步,不過尤以對緬甸犧牲最太。

 ◆ 出賣國土為消滅國民党孤軍

 第二個原因是國民党李彌將軍的一支孤軍在國民党失去大陸政權後,撤退到緬甸東部的中緬邊界地區打游擊。這衹孤軍盛時一度反攻進入云南,并曾占領中緬地 區約三個台灣面積的大片游擊區。當時國民党孤軍有可能和反對緬甸中央政府的撣邦游擊隊合作,獨立建國。若是,中國西南邊陲將出現一個虎視耽耽的反共國家, 這當然是中共极不愿見到的前景。

 台灣作家柏楊以鄧克保之名所著《异域》這部報告文學指出,孤軍出沒的緬西是一個三不管的地方,「共產党所以在去年(編按:一九六○年)匆匆的,喪權辱 國的和緬甸『划界訂約』(編按:指一九六○年的『中緬邊界條約』),就是企圖明确的顯示出來我們侵占了緬甸的國土,作為消滅和控告我們(編按:指孤軍)的 法律根据。」

 對于這一賣國割地歷史真相,云南人民至今仍有記憶,本刊老總金鐘六、七年代在云南工作時,常聽當地居民談起割江心坡,讓南坎之事仍不胜惋惜,但中共對 此卻諱莫如深,大陸所有歷史、地理書籍均避口不談,甚至大陸學者在海外發表的有關云南邊境變遷的學術文章對此也含糊其詞。云南大學檔案系副教授萬家林、王 文光九六年發表在日本出版的《中國研究月刊》上的一篇有關文章提到江心坡,說江心坡于清時被「英國占領,划歸緬甸,解放後中緬重訂邊界時,才將片古崗(即 片馬)收回」,竟然回避中緬划界時中國放棄了大片土地的事實。

 在保釣運動再起,香港九七回歸在即之時,重提中緬邊界舊事,不是要煽動民族主義情緒以收复失地,而是要借助這段歷史認清中共的所謂主權原則是何等的功 利和虛偽。若知中共為其現時政治利益巳多次放棄或割讓國土,我們就不難理解中共為何對釣魚台主權之爭表現軟弱,但對香港的主權回歸卻有一种類似義和團狂熱 民族主義的偏執。就如民族主義是中共鞏固政權,凝聚民心的一种統治術,領土主權亦不過是中共外交上討价還价一個籌碼罷了。兩者的動机皆不是人民的福祉,而 是統治者的權利。
 2014_02_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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